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侵略症患者(六)

*ooc


赖冠霖想起上次见到这哥,他还是罕见地忧郁,吸尽一根饱含感情困惑的香烟。而此刻的邕圣祐已经茅塞顿开,正跟姜丹尼尔蹭着鼻子,那旁若无人的亲昵模样,赖冠霖这种隐藏的恋爱高手看了都要捂眼睛。

“啊,冠霖来了。”丹尼尔朝他挥挥手,露出萨摩耶式微笑。

“恭喜有情人。”他故作一副欣慰表情,跟丹尼尔击掌。邕圣祐默默把两个人的手分开,对赖冠霖使了个警告眼神儿。

“这么记仇的吗,圣祐哥。”

“握手不行,击掌当然也不行。都把自己家的人管好了。”邕圣祐说着把丹尼尔的手攥在了自己手里,像怕被抢走糖果的小孩子。恋爱果然使人减龄。

赖冠霖抬起双手表示认输。送走丹尼尔,邕圣祐又变成了知心(八卦)哥哥,一张嘴便问这问那。

“你跟那个小孩儿到哪一步了?”

见弟弟语塞,脸上涌起红色潮水,邕圣祐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背。“你这全垒挺快的啊。”

“那也预祝你们早日满贯?”

“臭小子。”两个人扭打在一起。

“昨天见到裴珍映了。”

“谁??”邕圣祐刚喝的水快喷出来。“那小崽子怎么到这来了?”

“不知道,现在是志训的同班同学。”

邕圣祐的眼神严肃起来。“你跟朴志训解释清楚了吗?”

“昨晚说了些。”

“你的什么侵略症,都告诉他了?”

“还.....还没有。打算今天给他说,全部。”

邕圣祐长呼一口气,面露担心的神色。“以哥的经验,有些事,能尽早说就尽早说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你不怕今天裴珍映跟他说点什么?”

赖冠霖后知后觉地愣了一下,很快又摇摇头。
“他会听我解释的。”

“希望如此。”

傍晚的咖啡厅正值高峰期,暖色的灯光令人昏昏欲睡。赖冠霖早早地来选了个靠墙的位置,落地的玻璃墙面可以观望到外面匆忙的世界。雨水把城市打湿,形形色色的人打着形形色色的伞,淅沥的雨声透过玻璃敲打进来,直击耳廓。

赖冠霖看了看表,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。是被这场雨耽误了吧,或者学校有什么事?他脑内演绎着无数个可能性,绕过最坏的那一个。

拨电话过去,回应“对方已关机”。赖冠霖有种坠落的无力感。他摇摇头,镇定了下心情。

他相信朴志训。

会来的,一定会。


*


“你们昨天怎么了?”朴佑镇平日虎兮兮,关键时刻还挺有眼力见,见朴志训跟裴珍映互不相理,趁后者离开教室,悄悄问朴志训。

“闯了个大鬼。冠霖好像是珍映的前男友。”

“卧槽卧槽卧槽!!”朴佑镇被这个大料震惊地快要跳到桌子上,把四周的视线都引过来,因此被赐了一掌。

“你小声点。”

“等下,为什么是'好像'?”

“我也不清楚,他们到底什么关系。”

“赖冠霖这小子没说清楚?你看我说过吧,我一看就知道了,他绝对是个道貌岸然的混小子——”朴佑镇一副女儿嫁错郎的悔恨表情。

“啧,”朴志训呲牙咧嘴地扬起拳头,“闭嘴吧你,今天我们约在咖啡厅见了,会告诉我的,应该。”

“应该,应该?天哪。”

看到朴佑镇这难以置信的样子,他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加上的措辞。可他确实没把握。早晨见到裴珍映时,他有些闪躲地打了招呼,可对方露出了猜不透的笑意,看着自己摇了摇头,完全把朴志训搞得懵懵的。

终于熬到了放学。朴志训把东西收拾好,跟赖冠霖约在放学后,他掏出手机准备确认时间,手机却黑屏了。昨天没充吗?他正准备借朴佑镇手机打个电话,先被昨天值日的李大辉叫住了。

“志训,今天你值日哦。”

“我?还没轮到我啊。”

“珍映今天有事先走了,叫你帮他值日。”

“我今天也有事。”朴志训听到是裴珍映换的班,心里燃起一小簇火。

“志训你是班长嘛。况且值日花不了几分钟的。”李大辉把扫把递给他,他心烦意燥地接过来。回过头,朴佑镇也不知道去哪了,班上很快只剩他一个。

像被遗弃在了这个四方空间里。朴志训持起扫帚,准备草草了事。教室后面的门滑开了,他顺着声音看过去。

裴珍映。

“是你吧?故意留我下来。”

“哥真聪明。我给佑镇哥说球队在找他。”

“你也不赖。我本来不想跟你谈,但你好像对冠霖有些误会——”

“你知道他的病吗?”裴珍映打断他。

“病?什么病?”

“他还没有告诉你?果然。”

朴志训感觉有些透不过气,但强装镇定。“今天他约了我,会告诉我的。”

“他不会说的,”裴珍映瞳孔乌云密布,“要赌吗?”

朴志训内心的吊灯剧烈摇晃。他犹豫了几秒,拖出椅子坐下。

“赌就算了。我听你讲。”


*


两年前,裴珍映的告白被卷进望不尽的大海里,可他兀自把没有回答当作了默认,每天等赖冠霖来。他们一起逗狗、吃冰棍、看海、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。比起恋人、甚至比起朋友,更像是陪伴者,因为两人都寡言。

“你是多久搬过来的?以前都没见过你。”

“几个月前,”赖冠霖平淡地说着,“不久又要搬走了。”

这边裴珍映心里风雨大作。这就要走了,短暂的相识像涨潮又退去,连同含着水汽的心意一起。他晕乎乎的,趁着夜晚窸窣,在赖冠霖脸上轻轻留下一个吻。

赖冠霖往后退了一步。

“珍映,你说真的有宿命一样的爱情吗?宿命一样在劫难逃的爱情。”

裴珍映摇了摇头。他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,只知道吃与玩、喜欢与心意,不懂爱情。可喜欢的人竟问他超出自己可知范围的东西。看来这个喜欢的人,也注定在可知范围之外了。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我觉得是有的,一定有。只是还没遇到。”

夹杂着弦外之音,赖冠霖继续往前走,留下在黑暗中蓄起泪来的裴珍映。一直以来,这段感情像抛进深井的石子,连空洞的回音都没有。他鼓起最后的自尊心。

“赖冠霖,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吗?一点都没有?”

那人的脚步停了一下,又继续往前走。一贯地,扔进石子,坠落、坠落、没有回音。

裴珍映转过身,朝反方向走去。

几天后,赖冠霖来向他告别,原来“不久就要搬走”比想象中更快。没有见面的那几天,Jeep——那只银狐幼犬跑丢了,哪里都不见踪影。裴珍映的夏天就这样随着丢了的Jeep与搬走的赖冠霖,彻底宣告结束。

赖冠霖又穿着长袖衬衫,袖子遮挡着他的秘密。身体还是初见时的瘦瘦高高,似乎猛一点的海风就能将他吹走。

“珍映,我走了,你好好的。”

裴珍映不想看他,怀疑着他此刻的告别有几分真心,几分在乎。他正准备开口说“再见”时,Jeep的妈妈突然从宠物店冲出来,对着赖冠霖一阵狂吠,眼看就要扑上去了。裴珍映赶紧牵住它。

“奇怪,它平时都不怎么叫的。”裴珍映喃喃。可有种不好的直觉击打着他。他不由自主地想到赖冠霖以前看Jeep的眼神、他的病症、他匆匆地搬走。

他抬头看了眼赖冠霖,发现他手掌裹着一圈纱布。这更像是什么证据一般把危险的猜想牢牢圈进他的脑内。

“你知道Jeep丢了吗?”

“嗯....听说了。”

“我觉得它死了。”裴珍映用看犯人的眼神看着赖冠霖。“你觉得呢?”


*


一小时前,赖冠霖给朴志训点了榛果拿铁,他曾喝了一口抱怨太甜,可小孩偏喜欢这份甜腻,说是“把春天揉进胃里的味道”。

热拿铁已经冷掉,雨已经消停,赖冠霖把快要把玻璃盯出一个洞。朴志训却还是没有踪影。
赖冠霖想走,又怕他找来两人错过,每次都念着“再等十分钟”,直到现在。

他都知道了吗。赖冠霖终于开始扒开围墙,去寻那个最坏的可能性了。赖冠霖心情暗淡下去,一分一秒过去的时间像发狂的野兽捣毁一个山庄,刺激着他的信心。

没错,朴志训知道了自己的病。
他一定感到厌恶。
他不会来了。

赖冠霖看着榛果拿铁发呆,不知不觉泪水滑了下来。可能眼睛太累了吧。他把眼睛闭上,泪水却越来越多,无论怎么抹都抹不干,像失控的水闸。

一双手伸过来,把他胡乱抹着泪水的手拿开了。

他缓慢地睁开眼,潮湿的泪把世界反射得晶莹透亮。眼前,朴志训用袖子替他把眼泪擦干。

“你帮我买的拿铁?”

“嗯。”

“对不起,我来晚了。”

“你都知道了吗。”赖冠霖说话还有点哭腔,平常冷冰冰的面孔终于化成了一滩水。

“嗯。”朴志训把赖冠霖左臂的袖角卷起来,轻抚过那里常年红肿的皮肤。



“可我相信你。”


*


“真的有宿命一样的爱情吗——像宿命一样在劫难逃的爱情?我想象爱上一个人,就像出门的时候被闪电击中一样,虽然概率很小,但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。他就这么发生了,你就这么被点着了,然后就这么变成一堆灰烬。”
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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