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侵略症患者(五)

*ooc


两年前的裴珍映,头发还没有染成浅咖色,还只是个少不谙世的海岛男孩,会骑着单车飞驰而过,盐味的海风会吹起花色衬衫。他把十五年的懵懂丢到某个午后的农田,对另一个男孩生出青涩而不安的情愫。

那个男孩很高,海岛的烈阳也没能把皮肤晒黑,在煦日下闪闪发亮。每天上下学,他都会在自己家开的宠物店门口徘徊,眼神流连。

应该是很喜欢小动物的人吧。

裴珍映觉得,这样的人一定温柔——过后看来,“第一印象”这种东西太说不准。他对男孩一见倾心,于是掐好时间,见他又走到店面前时,立马上前,让他进店里看。

“没关系的,”男孩脸上有些窘迫,“我就转转。”

“进来转啦。”他执意把男孩拉了进来。

“那个,我叫裴珍映。”

“赖冠霖。”

他有酒窝,笑起来脸颊那寸肉下陷。像一个陷阱,裴珍映跌足进去。

他在十五岁的一个晴天给赖冠霖告白。那时他们相识一个月,几乎每天都会在宠物店碰头,简短地跟猫猫狗狗们打招呼。赖冠霖似乎很喜欢一只银狐幼犬,每次都会抱着双臂盯着看很久,可不摸它。小狗叫Jeep,白色毛把身体包成个雪球,在它妈妈怀里打滚儿,两只银狐一大一小地窝在角落。

“你对毛过敏吗?隔这么远。”

“可以这么说。”赖冠霖耸耸肩,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。

其实,裴珍映早就察觉到他的秘密。在宠物店的时间里,他经常觑见男孩掐自己手臂,虽然那人脸上是一本正经不动声色。然后匆匆走出去,脚步听起来像是急需空气的溺水之人。

于是那个晴天,他们买了五毛钱冰棍,蹲坐在海边的堤道,裴珍映小心翼翼地问他为什么这样。

赖冠霖犹豫了一下,把常年长袖的袖角捋了上去,露出左臂青红的皮肤。给裴珍映看了后立马又藏起来。

“一种奇怪的病,”他眼神苦恼,“看到可爱的东西,会忍不住想虐待。我只能这样控制住。”

裴珍映恍然大悟模样地点了点头,琢磨着怎么还有这种离奇的病症。可是,他一点都不感到厌恶,反而心疼眼前这个人。

善良的人被拷上锁链,顶着上帝强加的罪名。

“可我不是奇怪的人。”男孩将十指交叉相扣,又相离,语气里透着对被世界排挤的恐惧,一句微弱地、委屈地、强装平静的自我辩解。

“我知道,”裴珍映忍不住了,他看到阳光把赖冠霖的后颈染成金黄色。“所以喜欢你。”

赖冠霖看起来有些错愕。他尴尬地笑了一下,轻声说了句“谢谢”。即后的安静使裴珍映内心轰隆隆,嗯?我可是告白了?没有回应,像被海风吹走了。

“我说,我真的喜欢你,赖冠霖。”

赖冠霖还是没有说话,望着海的那一端,仿佛那里有答案。“谢谢你听我说这些,”他站起来,投下凉凉的暗影。“也谢谢你听完过后,没有讨厌我。”



*


朴佑镇不知道吃啥吃坏了肚子,回到家就不停跑厕所。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,他慌忙起身。“等会啊!”

朴佑镇缓慢地移出来——脚麻得像生出腿的人鱼,每一步都刺疼。本来有点担心自己这副模样见赖冠霖会失了气势,看到裴珍映一个人站在门口发呆,疑惑又有点儿庆幸。

“诶?他们人呢?”

“在外面,”他神情不太对,“佑镇哥,我们可能有事要谈一谈。”

“我们?谈什么,说吧。”

“不是跟你,跟他们。”裴珍映把沙发上的书包拿起来,转身就走,留下无数问号闪烁的朴佑镇以及显示“开始游戏?”几个大字却好像不能如愿了的的TV屏。

夜里小区的猫发出迷惑意味的叫声,朴志训的心情随之紧张起来。这两人好像认识,关系好像不太好。感觉到对熟悉恋人过昔的一无所知,朴志训有点胸闷。

“你们怎么认识的?”由于分别两两相识,这话同时从三人嘴里蹦出来,风都感到神奇,呼啸而过。已经放弃打游戏,朴志训匆匆给朴佑镇解释了下,三个人一起在六月末的夜晚里兜圈。

“我先说吧,”像变成了坦白大会,朴志训举起了兔爪,“冠霖是我当家教的时候认识的,珍映是同班同学。”

“你们....呢?”朴志训有点不安。

赖冠霖跟裴珍映对望一眼,后者即刻收回目光,冷冷地看着地面。

“我们是朋友。”

“我们不认识。”

朴志训看着这两个不同说辞却都冒着冷色气焰的人,都不敢问下去了。没跟人闹过矛盾的兔子面对这种人际状况像受了惊似的转动眼睛。

“志训哥你们先走吧。”裴珍映转过来对两人挥挥手,脸上挂着挤出来的疲惫笑容,快步隐在夜色中。

赖冠霖一路上没有说话。裴珍映就这样突然出现,带着两年前没说清就两散的误会,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自己跟朴志训本就冒险的关系。朴志训应该很不解吧,他低着头,赖冠霖只能看到小孩的脑旋儿,随着步伐一晃一晃。

他此刻在想什么呢。

突然,身旁的男孩停了下来,肩膀带着情绪地隐隐颤抖。虽被衬衫衣袖遮住一半手,紧握的小拳头还是依稀可见。

“所以,我感觉没错的话,”朴志训声音也在打颤,树叶随着夜风窸窸窣窣地摇晃。“你们以前在一起过吗?”

“可能算吧。”

模棱两可的答案像是撇脚谎言。“这样吗。”朴志训声音已经微弱到被风吹走,有什么亮亮的东西从脸颊滴落下来。

“你哭了?”赖冠霖站到他面前,惊讶地看着这个脸上湿漉漉的男孩,心都要疼死了。他蹲下来,以自己平生最温柔的力度,抹去了朴志训眼角悬挂的泪珠子。

“笨蛋小冬瓜,我跟他真的没什么的。”

“骗子,”朴志训感觉,自己的自尊心从三千米的高空垂直下坠,想到赖冠霖可能也如此温柔地对待别人,裴珍映好看的脸顿时成了刺向他的刀刃似的,把醋意变成痛意席卷而来。“你们有没有——有没有像我们那样——”

小孩子已经呜呜呀呀说不清话了。

“哪样啊?”赖冠霖本来有点阴郁的心情,看着傻乎乎吃醋的朴志训都有点想笑(操)了。

“......有没有做过?”

赖冠霖狠狠捏了一下朴志训的脸。“没有的事。瞎想些什么呢。”

“你发誓?”

“我发誓。哥哥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。”

朴志训这才把泪水马虎地抹掉,用残余的小脾气推了一下盯着他浅笑的赖冠霖。

“那你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我。”

赖冠霖点点头。点头时,他也不能肯定自己会坦白到什么程度。关于侵略症,他还没有做好告诉他的准备,当然,这是藏不住的事。

可越是喜欢一个人,越是把伤口藏得深。是冒着失去他的危险坦白,还是被发现后失去他。理智的人当然选择前者。

可是朴志训,赖冠霖看向旁边那个刚哭过后如同雨后烟煴中的彩虹、眼睛清亮如水、漂亮极了的男孩子。

无论如何,都不想失去你。

所以我对你全盘托出的那一天,求你不要放开我的手。不要,把我当成奇怪的人。

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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