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侵略症患者（一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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耶鲁大学心理学研究生Rebecca Dyer曾做过一项大众心理研究。人会本能性地对萌系生物会表现出强烈的侵略性，会产生“想揉死它” “想捏碎”等虐待心理。原理为：被激发起的保护欲无处宣泄，这种挫败感被转化成一种侵略的欲望。

这是常人都会存在的侵略性心理，只是轻重不一，也都在在人理智的控制范围之内。

赖冠霖的侵略本能，似乎比其他人强一点。

不过他始终坚信，世上的人总会多少有些毛病。在健全心理面前，九成人类都是患者。



赖冠霖数了数今天掐自己的次数，手臂上的指甲印清晰可辨。1、2、3...4。四道印记，快破新纪录了。他平常控制得很好，也不知道今天看到了些什么，够他难受了这么多回。他锁着眉头，仔细回想起来。

出门碰到了邻居家抱着刚满周岁的双胞胎小孩，对于世界充满好奇的明眸闪烁，一次。路边叫个不停的幼猫，两次。逛街时看到毛绒绒触感的柴犬玩偶，三次。还有一次是.....

对了。他望着最深的第四道印记，努力回想那人的脸庞。快要遮到眼睛的刘海，挡不住溢水的清眸，皮肤嫩得不像话，嘴唇也亮闪闪的。像是裱进画框里的人，精致细腻。他一时恍惚，有些不确定对方的性别，半晌才作出判断：漂亮的男孩。男孩约莫跟自己一般大，个头却矮了一个脑袋。在补习机构擦身而过后，赖冠霖怎么也忘不了这张脸，也抑制不了内心涌动的“侵略性”情绪，于是狠狠地，在手臂掐下这一道。

“你这掐自己的习惯怎么还没改过来。”

“不是告诉过你吗，圣祐哥，”赖冠霖看着这个积极吃着饭团，突然关切一句的哥哥，“我有点问题。”

“就是你所谓的 '见到可爱的东西就想蹂躏' 的心理？哎，谁都会有啦，你看饭团这么可爱，我不就狠狠在嘴里蹂躏着么。”

“请准确用词好吗，”看着正形象地用力咀嚼的哥哥，赖冠霖白眼里全是嫌弃，“什么蹂躏，就只是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而已。”

邕圣祐突然停下动作，嘴边还悬着一粒饭。

“不就是...想要蹂躏的冲动吗？”

“吃吃吃吃吃你的饭团。”哥哥的嘴被暴力堵住。

令赖冠霖倍感神奇的是，他第一次，对非幼年生灵产生这种情绪。旁边的哥哥吐槽他只不过是“到了恋爱的年纪”，荷尔蒙旺盛。不过只有他知道，这比荷尔蒙还要危险得多。


*


朴志训从演讲席上走下来，这是他第几次在全校面前发言自己也数不过来，只知道这几年凭着优异的成绩和出众的外貌，在学校里里外外都风光了个遍。

他表面谦虚得很，对谁都毕恭毕敬，自大却是在骨子里。凡事都要自己掌握主动权，习惯领导、和被崇拜。一副乖巧的漂亮样子，利用人们对他的宠幸，暗地里占尽便宜。

“志训呐，今天放学干嘛？”尹智圣又来约他踢球了。

“我今天要去佑镇家玩游戏。”谎话张口就来，他其实只想自己呆着而已。

“啊？可是佑镇说他今天要去约会呀，是跟你吗？？”

啧。怎么朴佑镇这家伙的借口比自己还臭。约会？他？得了吧。

“没错就是我，他的秘密情人。”朴志训一副神秘的样子，留下像吃了酸柠檬般瘪着脸的尹智圣，快步离开了。


吃完披萨外卖，游戏也打得快吐了，转眼八点，兼职时间。接了个新活儿，第一天可不能迟到。朴志训郑重其事地换上他最喜欢的白衬衣和毛开衫，把长刘海理顺，努力把眼睛露出来。他那强破症的性子，不允许一件事在开端出什么差错。

不过开门的瞬间，他还是有些不镇定，脑内袭过一阵微型台风。应门的是个干净而略显病态的男孩，明明白得透明，黑眼圈却耷拉老长。除此之外能用“好看到让人哇出声”来形容，精致的五官使男孩与男人之间的界限飘忽不明。

朴志训真的“哇”了出来，对方的长身使他微仰起头。开门的赖冠霖也是惊讶表情——这不就是昨天自己在补习机构见到的那个人吗。

“是你请的家教？”

“对。”

“初次见面，我叫朴志训。”

朴志训认为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。给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补习功课，比给小孩子费力比划省心多了。他坐在赖冠霖身旁，看他解题。

很长一段时间，赖冠霖都微撅着眉，像是思考的样子，却不动笔。

“冠霖呐，难吗？”朴志训露出一脸慈色，无时无刻塑造着自己的温和形象。

“你多大了？”那人显然没把「师生关系」当回事。这年头家教这么没地位的吗，朴志训内心哀丧。

“十九。资料没错的话大你两岁。”

“怎么会是家教....”赖冠霖边笑边摇头，脸上满是猜不透的感叹。

“你可别小看我，这两岁时间我比你多吃多少米你知道么？”

“哥饭量很大吗？”

“不是这个意思！我是说——”

“我饿了，点炸鸡外卖吃吧。”

“内？”

明明才吃了披萨，但朴志训对“炸鸡”二字没什么抵抗力。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，跟第一次见的学生盘坐着吃起了外卖，对面的人还边吃边看漫画书。他开始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拿到工资了。

“吃完了吗？”那人不紧不慢地问。

“嗯，”朴志训撑得难受，“那我们开始吧？”他指了指功课书。

“不用。你先回去吧，我妈会联系你。”

“什么....什么意思？”

“意思是你不用再来了。”

赖冠霖的语气很坚决。朴志训这才发现，这是进门后他们第一次对视，之前赖冠霖说话时，眼神都看着别处。

“我说了，不要用年龄评判我。当时你妈妈面试我的时候很满意的啊——”

“不是那个.....”赖冠霖又移开目光了，他似乎有些难受的样子，右手死死掐着左手手臂。“你先出去吧。”

“啊西。”朴志训真是讨厌死这种感觉了，被看不起，被赶，对方还是个小两岁的小屁孩。本来以为会与这个蛮帅的弟弟开启一段和谐的师生关系，没想到还没开始就结束了。

“快走吧。”

催什么催啊，这不在走吗。朴志训走之前也不忘掏出炸鸡钱，傲气地拍在桌上，一副“我虽然吃的多但我可是付了钱的”表情。

赖冠霖抿着嘴笑了，把头扭向别处。


*


“那个人来我家了。”

“哈？”邕圣祐拌了好久的火鸡炸酱面已经在嘴边了，美好时刻突然被打断。这个弟弟怎么老是挑饭点一脸正经地说事。

“就是那个补习机构看到的，第四道印记，记得吗？他居然就是我妈请来的家教。”

邕圣祐暂时放弃他的面了。
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
“我让他不要再来了。”

“到这种程度？”

“嗯，我怕……我怕会伤害他。”

邕圣祐厥起眉。“你不是一直控制得很好吗。”

“可能就是因为以前控制得太好了——我不知道，圣祐哥，”赖冠霖回想起朴志训那张直戳软肋的脸，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那就这样呗，就当一面之缘。”

“可是哥，”赖冠霖看着桌上的面发呆，眼里仿佛飘进雾气。“我不想这样。”

邕圣祐已经猜不透这个弟弟了，总是心口不一，做一套想一套。但是他知道，只要赖冠霖作出决定，就定会履行到底。


朴志训自从那天气呼呼地回到家里，始终也没有接到赖妈的电话。他正想在手机里找找雇主的手机号，却发现了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。他一向没有查阅短信息的习惯，因此这才看到。他直直地盯着内容里的字，看完忍不住把手机摔到了床上。

“什么人呐，这么随心所欲。”

他又拾起手机，把内容看了一遍。不知为何，心脏砰砰直跳。


2017/6/17 22:23

上次失礼了。
我收回说过的话，来给我上课吧。





TBC.